10月23日早上9點,，和丈夫跟往常一樣,，從康樂村的出租屋出發(fā)，穿過一條街，去制衣廠上班,。她在制衣廠負責踩平車，縫紉棉襖線和拉鏈,。
經(jīng)過一個核酸檢驗測試點時,，她感到奇怪，往常早上只有兩三人排隊的檢測點,，一窩蜂地排了30多個人,。由于所在的制衣廠不檢查核酸碼，她沒多想就離開了,。
直到6點吃晚飯時,，從工友口中得知，當天距離他們一公里多的赤崗街客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例陽性感染者,。
根據(jù)廣州市海珠區(qū)疫情防控指揮部辦公室發(fā)布的通報,，10月23日，海珠區(qū)在發(fā)熱門診主動就診人員中發(fā)現(xiàn)1名核酸檢驗測試陽性人員,，又在區(qū)域擴大范圍核酸篩查中,，發(fā)現(xiàn)5份混管樣本核酸檢驗測試結果異常。
發(fā)現(xiàn),，自己的核酸碼被賦了黃碼,，關聯(lián)場所顯示為距離工廠幾百米遠的康樂村康龍大街。她看到街道上的核酸檢驗測試站點數(shù)量也在增多,，每隔兩三百米就有一個核酸點,，排隊的人一眼望不到盡頭。吃完晚飯,，她和丈夫趕緊過去排隊,。核酸點旁邊的公告欄上寫著：康鷺片區(qū)即日起憑24小時內(nèi)核酸進入,人員只進不出。
康鷺片區(qū)包括康樂村、鷺江村兩個城中村,，占地約一平方公里,，非流動人口超過10萬人，轄內(nèi)有制衣廠,、倉儲企業(yè)5200多家,，聚集了超過30萬制衣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，95%以上是外來人口,，大部分人來自湖北,，背靠全國最大的紡織品交易市場“中大布匹市場”，對面是中山大學南校區(qū),。
城中村由密密麻麻的握手樓（注：即伸手出去可以跟對面樓握到手的房屋）組成,，為滿足大量紡織從業(yè)者的居住需求，握手樓的房屋被隔斷成多個十幾平方米的單間,，城中村常有的衛(wèi)生環(huán)境較差,、空氣不流通、下水道老化等問題,，這里一樣存在,。
自10月23日廣州海珠區(qū)首例感染者出現(xiàn)后，疫情在區(qū)內(nèi)康樂村,、鷺江村等多個城中村蔓延,。11月15日，廣州市新增6296例新冠病毒本土感染者,，海珠區(qū)新增感染者6060例,，仍大多分布在在鳳陽街康鷺片區(qū)。
為了有效解決轄區(qū)的消防安全隱患,、環(huán)境衛(wèi)生,、疫情消殺等問題，11月13日,，海珠區(qū)鳳陽街鳳和經(jīng)聯(lián)社發(fā)布告知書：對康鷺片區(qū)開展一個月的綜合治理,，請全體居民暫時返鄉(xiāng)或投靠親友。
2022年11月13日,，廣州,，海珠區(qū)一社區(qū)的健身場所被圍擋起來。 人民視覺 圖
和丈夫排了一個多小時隊才做完核酸,，回到制衣廠照常趕工到凌晨,。他們的老家在湖北省荊州市江陵縣的農(nóng)村，高中沒畢業(yè)就跟著親戚到康樂村學做服裝,。目前，他們是廠子里的平車長工，每天從早上9點干到凌晨,，兩人一天能做30多件棉襖,，一件掙17塊錢。
10月24日凌晨下班的時候,，制衣廠老板通知他們,，根據(jù)海珠區(qū)疫情防控指揮部的通告要求，工廠停工三天,。凌晨,，是康樂村紡織工人的下班高峰期，握手樓之間不足一米寬的巷子里擠滿了人,，家家戶戶都亮著燈,，照得巷子里燈火通明，覺得人比往常還要多,。
從工廠走到她和丈夫租住的單間只要15分鐘,，會經(jīng)過巷子里的一個菜市場，她發(fā)現(xiàn)很多人都在買東西,，但菜和肉基本已經(jīng)搶光了,。當時對于疫情，不感到擔心,，因為自從2020年疫情以來,，康樂村還沒再次出現(xiàn)過一例陽性。但停工的三天,，沒有工廠管飯,，她和丈夫又都不太會做飯，就去零食店買了一點面包,、酸奶和牛奶,。“看到大家都在買,，我也想著買一點,。”
周強的老家在湖北荊州公安縣,，經(jīng)歷過兩年前的疫情,，他的憂患意識更強。10月24日早上,，他看到許多人往菜市場方向跑,，也去了菜市場。大清早,，肉攤已經(jīng)歇業(yè)了,，也沒有搶到魚,，他和妻子只搶了幾顆土豆、一個洋蔥和一包大白菜,，他回憶,，當時結賬排隊有兩三百人。
那天早上8點,，周強和妻子如往常一樣去康樂村“招工一條街”的主路上找活兒,，他看到路旁的家庭作坊、餐飲店都關門了,，也沒有見到舉著黑板和拿著樣衣找客戶,、招工人的制衣廠老板。進出城中村的路口被隔離帶攔著,，并加設了水馬,。
周強平日里在制衣廠做散工，縫T恤袖口和腳邊,，他和老鄉(xiāng)打聽,，才得知康樂村將暫停生產(chǎn)經(jīng)營活動三天。
接下來的幾天,，超市,、菜市場都還運營，在康樂村內(nèi),，居民能自由活動,。到10月26日，村內(nèi)的生產(chǎn)經(jīng)營活動沒有如期恢復,，管控反而更加嚴格,。發(fā)現(xiàn)康樂村的出入口加裝了鐵皮，超市,、菜場不再營業(yè),。當天晚些，巷子口也被隔離帶攔住,，設置了卡口,，有防疫工作人員把守，統(tǒng)一的核酸檢測改在巷子里進行,。
自10月26日0時起,，海珠區(qū)陸續(xù)調(diào)整了部分區(qū)域（包括康鷺片區(qū)）的風險等級，高風險區(qū)域實行“足不出戶,、上門服務”防控措施,。10月31日廣州市疫情防控新聞發(fā)布會上，廣州市衛(wèi)生健康委副主任,、新聞發(fā)言人張屹通報,，當前海珠區(qū)新發(fā)病例主要集中在江海街,、赤崗街、鳳陽街和南洲街等高中風險區(qū)域,，與前期上述區(qū)域內(nèi)部分人員流動有關,。
意識到，這次疫情恐怕將持續(xù)一段時間,，但當時的她對11月份復工還是抱有期待，“一年里最忙的就是3月份和年底這兩個月,，剛好趕上換季,，掙得多一些?！辈藞鐾I(yè)之前,，她買了雞蛋和幾個西紅柿、兩袋掛面,，由于平常不做飯,，家里只有電飯煲和小的奶鍋，她只好用奶鍋炒菜,。
11月5日0至24時,，廣州市新增1325例新冠病毒本土感染者，是本輪疫情以來廣州首次單日新增破千例,，其中海珠區(qū)新增1253例感染者,，高度集中在鳳陽街康鷺片區(qū)。
隨著康鷺片區(qū)新增確診病例增多,，心里也越來越?jīng)]有底,。11月11日做核酸時，工作人員給每個人發(fā)放了一張總共10次的“核酸檢測記錄卡”,，要求每天下樓做核酸時,，拿著這張卡來登記。
卡片上寫著：必須按照防控安排參加每一次檢測,，漏檢少檢不得出封控區(qū),。但等到第三天，負責核酸檢測的工作人員告訴：下次不用拿卡片登記了,。這也意味著,，她原本以為“打卡十次”就能走出封控區(qū)的猜想落空了。
11月5日晚上10點,，張磊和妻子聽到喇叭在喊,，要求居民下樓排隊，前往隔離點隔離,。張磊老家在湖北荊州監(jiān)利縣農(nóng)村,，和妻子2009年來到康樂村,，兩人都是平車工人。盡管張磊不清楚這次轉運的范圍覆蓋哪些樓棟,，也不知道在轉運陽性還是陰性人員,，但還是拉上妻子，收拾了幾件短袖,、兩雙拖鞋就急匆匆地下樓了,。
廣州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黨委書記、新聞發(fā)言人張周斌在11月3日舉行的疫情防控新聞發(fā)布會上曾表示,，近期海珠區(qū)新增感染者主要集中在城中村,，這些城中村由于產(chǎn)業(yè)高度聚集，人口密集,，內(nèi)部多為小街窄巷,，整個區(qū)域空氣流通不暢。病毒極易在區(qū)域范圍內(nèi)形成難以短時間內(nèi)消散的氣溶膠,。要解決這一難題,，最好的辦法就是轉運隔離，大幅度降低整個風險區(qū)域內(nèi)的人口密度,。
張磊說,，那天一起排隊的有幾百人，“大家都是聽到喇叭下來的”,。他們冒著毛毛細雨隨著隊伍一點點往前挪動,，雨越下越大，隊伍長時間不再挪動,，有的人等不及回家了,。張磊和妻子等到了凌晨4點多。
張磊家隔壁和對面的樓棟當時都已經(jīng)有了陽性,，成了群里被大家議論的“陽樓”,，但他不確定這些陽性感染者是否已經(jīng)被轉運走，也沒有接到過房東,、社區(qū)的通知,。此外，握手樓的樓與樓間距狹小,，“打開窗戶感受不到距離感”,，這讓他覺得很不安全。
排了五六個小時后,，由于沒有轉運車,，張磊和妻子也回家了，妻子淋了雨有些著涼,，咳嗽了幾天才好,。
張磊說,，11月9日晚上8點多，他們再次聽到廣播,，要求立即下樓,，卻被樓下的防疫工作人員攔住，稱還沒有轉運到他們這里,。張磊有些著急,，他擔心錯過了這次轉運，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時候,。前一天,，住張磊隔壁房間的人也被檢測出陽性，張磊把這一情況告訴工作人員后,，沒有再被阻攔。
當晚凌晨2點,，他和妻子坐上了轉運的巴士車,，車上19個座位都坐滿了。三個小時后,，他們到達了位于南沙區(qū)的隔離點中山大學附屬第一（南沙）醫(yī)院,。由于床位有限，一直到早上6點,，張磊和妻子才順利入住三人間的隔離病房,。張磊回憶，有的人沒有床位,，又上車被拉往了其他隔離點,。
11月9日，張磊和妻子坐上轉運大巴,，圖為張磊在大巴上向窗外拍攝場景,。 除特別標注外，本文圖片均為 受訪者供圖
周強一直沒有等到轉運的通知,，他想早點隔離,，早點返鄉(xiāng)過年。因為根據(jù)老家疫情防控的要求,，高風險區(qū)外溢人員返鄉(xiāng),，還要“7天集中隔離”。周強給老家縣城的防疫部門打過電話,，對方建議他先盡量不要回來,，縣城只有60家酒店，針對密切接觸者,，采取“5天集中隔離+3天居家隔離”的管理措施,，回來的人多了,，隔離酒店的房間不夠用。
11月5日,，廣州市衛(wèi)生健康委副主任,、新聞發(fā)言人張屹在疫情防控新聞發(fā)布會上表示，11月3日起,，海珠區(qū)內(nèi)康樂村及周邊片區(qū)市民連夜轉運,，近三天已轉運3.1萬人?！皬V州市正面臨抗疫三年以來最復雜,、最嚴峻的疫情?！?
11月5日到8日,，廣州連續(xù)下了四天雨。這四天夜里,，睡得不踏實,。半夜，她能聽見很多人冒雨排隊轉運的嘈雜聲,，人們聚集在巷子里,，從傍晚排隊到夜里三四點鐘。
稱,，自己所在樓棟11月11日起出現(xiàn)陽性感染者,，對方一直沒有接到轉運的通知。房東稱社區(qū)的回復是“等待安排”,。直到11月15日上午,，樓棟里最早的兩戶陽性感染者接到12320來電，告知轉運編碼,，去康樂牌坊出入口排隊登車,。
11月15日白天，的印象里,，拖著拉桿箱,、帶著洗漱盆經(jīng)過樓下的人群“浩浩蕩蕩”，但到了下午5點,，又有很多拖著同樣行李的人從康樂牌坊方向折返,。
截至11月15日，住的樓棟51人里,，已有14人核酸檢測陽性,，說，大多數(shù)的感染者是同住在一起的夫妻，或上下樓層的鄰居,。
11月11日早上,，在的握手樓出現(xiàn)了第一例陽性。對方得知核酸異常后,，自己又做了抗原檢測,，顯示兩條杠，便在樓群里通知了房東,，由房東再通知社區(qū)等待轉運,。
樓群里，有人詢問陽性感染者的癥狀,，對方稱“只是有點口干”,。她感到后怕，“每天都下樓一起做核酸,、領物資,，誰知道誰是陽性、誰是陰性,?！?
記憶里，10月26日剛開始在巷子里做核酸時,，不分樓棟，只要有工作人員用喇叭喊“下來做核酸”,，“呼啦啦”幾百號人在狹長的巷子里排成一列,，人與人的間距不超過30公分，核酸采用混管,。
到了11月初,，她所在的巷子才開始按照樓棟順序下樓做核酸，有工作人員在單元樓下發(fā)放試管,，為了最高效率鎖定陽性的樣本,，采用單管核酸。
11月12日,，第一個陽性病例的妻子也被感染,，夫妻倆生活在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單間。此后的一兩天,，每天整棟樓都新增兩到三例陽性病例,，11月15日，這棟樓更是一天內(nèi)新增了四名確診病例,。
一連三天,，整棟樓從103到403全部“中招”。她所在的樓棟每層有四戶隔斷房，由于樓房老舊,，樓上衛(wèi)生間沖水,，樓下能聽得見聲音并聞到味道。
回憶,，那段時間,，樓長每天在群里問：“今天有沒有人核酸結果沒出來的？”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認,，如果前一天早上10點多做的核酸,，第二天下午兩點還沒出結果，很可能是核酸異常了,。房東也在樓棟群里提醒他們,，用塑料袋把下水管道堵死，等到上廁所的時候再短暫拿開,。
為了避免再次交叉感染,，陽性感染者領取物資和做核酸，需要等到樓里其他人做完了,，收到樓長通知后再下樓,。
每天和這么多陽性病例同住一棟樓里，擔心自己和丈夫一旦感染,，不論是復工或回老家都會被耽擱,。11月14日，她在廣州12345公眾號上投訴：希望我們核酸陰性的綠碼能出去隔離,，然后回湖北老家,。老家的隔離政策是連續(xù)六天核酸陰性，可回到當?shù)馗綦x,。
11月15日晚,，廣州12345以短信形式答復她：暫未收到對管控區(qū)綠碼人員相關人員轉運的通知。
為了保持屋內(nèi)通風,，她給窗戶開了一點縫隙,，電風扇持續(xù)工作。每天做完核酸上樓,，她都用酒精給手機屏幕消毒,，20多天過去，酒精快用完了,，11月14日,，她收到了社區(qū)發(fā)放的一瓶84消毒液。
11月中旬的深夜,，周強家周圍幾棟樓的居民,，陸陸續(xù)續(xù)整棟樓被大巴車轉運走了,。到了晚上，隔著窗戶,，周強能看到對面和旁邊亮燈的樓棟越來越少,。11月16日之前，他所在樓棟33人中無一人感染,，到11月16日當天,，出現(xiàn)了一例陽性病例。
盡管物資緊張,，剛封控管理不久時,，他還勻給了老鄉(xiāng)一斤半的油和一顆洋蔥。周強說：“有的老鄉(xiāng)平常在廠里吃飯或者外面買宵夜,，家里碗都沒有,，（只能）用電熱水壺煮泡面吃?！?
11月16日,，周強在收拾行李，他沒有接到轉運的通知,，只是想要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,。11月15日，他也看到了樓下趕往康樂村牌坊的轉運人群,，但他聽到下面有人喊,，是陽性轉運，便沒有和妻子下樓,。
他和妻子在這間十幾平米的隔斷房里租住了五年,，房間里的冰箱、洗衣機,、空調(diào)都是自己花錢買的,，空調(diào)才買了兩個月,，花了兩千元?，F(xiàn)在都帶不走，也無法二手轉賣,。
周強的父親是一名老裁縫,，用平車、縫衣服的手藝都是從小跟父親學來的,。他說,，康樂村大多都是湖北人，尤其集中在28歲到35歲的這一批,，“我們（上世紀）90年代一陣風似的來這扎根,，他們過來了跟著我們學（手藝）。”
今年48歲的周強和妻子在康樂村的制衣廠打工已有25年,。他當過學徒,、做過平車工人，后來以縫T恤的袖口和腳邊這道工序為生,。但他已經(jīng)四個多月沒有找到工作了,，每月900元的房租、1.5元/度的電費和5元/噸的水費,，讓他萌生退意,。
周強解釋說，縫T恤的袖口和腳邊的活兒掙得多一些,，按件計算,，四毛錢一件，每天縫2000件,，能賺800塊錢,，一天要干18個小時。相比之下,，做平車工人,，一天做40件衣服，掙400塊錢,，況且周強自己平車的手藝“丟了十多年”,，做整件衣服，自己一天只能做10件,，“那還不如不做”,。
只是，制衣廠的招工大多招平車工人,，縫T恤袖口和腳邊的活不多,。今年3月份，周強和妻子收入最高的時候,，兩人月進賬共17000元,，但到了四五月份淡季，月收入只有總共五六千元,。
2010年以前,，大多數(shù)時間他和妻子都在康樂村制衣廠做長工，每月月底發(fā)工資,，制衣廠包吃住,。但2008年的金融危機過后，國外的訂單數(shù)量減少,，來自非洲,、東南亞市場的訂單數(shù)量都在減少,，康樂村紡織企業(yè)只能依靠國內(nèi)市場，出現(xiàn)了明顯的“淡旺季”之分,，廠子里訂單少了,，做長工收入遠不如打零工劃算，大部分紡織工人都轉做了散工,，在街上攬活兒,。
打零工以后，為了多接一些活兒,，每年正月初八周強和妻子就從老家往回趕,，搶在其他工人之前回來；在招工的主街上攬活時,，他會特地跑到路口,，看見有人拿樣衣來招工，就主動迎上去為自己爭取做工的機會,?！暗械臅r候價錢壓得太低了，我就不去了”,，這也意味著沒事做的時候,，“一分錢都搞不到”。
周強形容,，這輪疫情之前,，康樂村的招工比例接近200：1，一個招工老板通常被十幾個人圍著問價,，但如果給的工錢不劃算,，一天做十五六個小時都掙不上兩三百塊錢，也很難招到工人,。
周強和妻子都沒有其他手藝,，身子骨比較單薄，也干不了力氣活兒,。去年9月份,，他曾嘗試做短視頻自媒體，做了一個月只賺了1500元,。他向記者詢問剪輯短視頻的方法,，由于不懂剪輯,，他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視頻分享生活,。
他對年前還能開工不抱有期待，只希望能早一點出去隔離和返鄉(xiāng),。從廣州回到他們位于湖北荊州公安縣村里的家,，需要先從廣州南站坐三個多小時高鐵到湖南岳陽,，從岳陽轉汽車坐三個小時到公安縣，再坐一個小時公交車到家,。周強和妻子已經(jīng)小半年沒有收入,，近一千元回家的交通費對他們而言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,。11月15日,，周強告訴記者，有工作人員上門讓他們填寫了返鄉(xiāng)意愿表,。
在工廠打工二十多年,，由于經(jīng)常熬夜趕工，周強患有心肌梗塞,，在沒有靠背的木凳上久坐十幾個小時,，起來時時常伸不直腰，習慣性駝背,。到了夏天,，制衣廠里機器都開著，沒有空調(diào),，戴上防灰口罩做工,，喘不過氣。由于吸入大量服裝布料的灰塵,，周強一直有咽喉炎,，說話經(jīng)常咳嗽,。
有時候,，他會坐在頂樓的天臺，和老鄉(xiāng)吹吹牛,、解解悶,。他說：“今年的錢不打算賺了。反正有一段時間沒賺到錢,，也不在乎這兩個月了,。”
和丈夫還沒有收到10月份的工資,，因為10月24日開始工廠停工,，康鷺片區(qū)封控管理，廠里做好的貨發(fā)不出貨,，制衣廠的老板還沒收到尾款,。但她和丈夫在制衣廠做長工，相對穩(wěn)定,，對此并不是很擔心,。
今年29歲,，自從高一輟學到虎門做過一年制衣廠的學徒后，就一直在康樂村工作,，已經(jīng)從事了14年紡織,。今年是她第一次加工棉襖，工資相對高點,，但棉襖的做工更復雜,，需要縫口袋、做拉鏈,、塞棉花等,。由于找不到太多事做，她和丈夫勉強接了下來,。她說,，現(xiàn)在的工資和四五年前的工資差不多，但夜宵的價格一直在漲,。
說,，在她的老家，如果沒考上?？?、大學，大多數(shù)同齡人都會去學理發(fā),、美容,、做衣服，有一門手藝傍身,。做得一般的就在別人的工廠里打工,，做得好就自己開小型制衣廠。她還沒有想過人生的其他可能性,。
根據(jù)11月17日廣州市疫情防控新聞發(fā)布會上的通報消息,，近日，海珠區(qū)每日新增陽性個案數(shù)仍處于高位,，主要集中在高風險區(qū)和臨時管控區(qū),。經(jīng)綜合研判，海珠區(qū)發(fā)布了《延續(xù)強化疫情防控措施的通告》,，將實施時間延續(xù)至11月19日24時,。全區(qū)目前已轉運9.53萬人。
11月17日,，張磊從隔離點工作人員處獲知,，等明天核酸有陰性結果了，就可以和妻子離開隔離點，自主返回老家,。到了老家，免費集中隔離五天,，再居家隔離三天,，能自由行動。
在隔離點的一個禮拜,，他覺得自己的氣色逐漸變好,，“這里一日三餐能保證，洗漱的用品發(fā)的也都是新的”,。
唯一窘困的是,，他和妻子出來隔離時，行李箱里只帶了短袖,、短褲和拖鞋,。而老家湖北荊州的溫度比廣州低10多度。張磊不打算回村,，如果回康樂村后再出來,，他擔心健康碼變?yōu)榧t碼。他打算和妻子堅持堅持,，先不買衣服,，回家再換上冬裝。
他們的大兒子在念高中,，小女兒三年級,，一想到馬上就回家了，張磊覺得心里踏實多了,。
